暖冬正在侵襲 12 月的舊金山,灣區的海邊還有不少帆板沖浪者,但熱愛沖浪和航海的 Nick Edwards 和 Chris Moberg 卻沒時間玩耍。他們二人正在舊金山 Caltrain 車站附近的一個租用的共同工作空間里,他們的工位上,為他們公司可以預見的命運而頭疼欲裂。

Nick 和 Chris,Boomtrain 的兩位聯合創始人
他們的創業公司叫 Boomtrain,突然有一天就欠了紐約稅務機構 3 萬美元,因為他們公司的財務合作公司在已經超期了 6 個月之后才告訴他們,公司的一位遠程辦公的工程師有 400 美元的失業保障金還未付。
Boomtrain 沒有營收,而這不是最大的問題,即便連續 5 年虧損的創業公司在硅谷也能拿到巨額的融資。Boomtrain 真正的問題在于,Nick 和 Chris 創造了這樣一家公司——一個龐大的個性化數據引擎,基于機器學習的精密和復雜的算法——卻發現找不到用戶,一個都找不到。
別以為他們是因為把創業當兒戲才落得這個下場。Chris 每天早晨五點起床,草草刷過牙就開工,Nick 自從創業開始褲子已經肥了兩個尺碼。他們沒有薪水,至少好幾個月沒見過賬戶有進項了。Nick 和女朋友合住在一起,每天要乘公交 1 個小時才能到辦公室,因為他已經窮到要把自己的房間通過 Airbnb 租出去來貼補了。Chris 也差不多,經濟和生活上很大程度要依靠自己的妻子。
他們放棄了曾經輕松閑適的生活,卻早已忘了當初是為什么放棄的了。

舊金山的一處共同工作空間
Nick 今年 32 歲了,頭發亂蓬蓬的,講話語速極快,快得時常顫抖起來,看起來就像一個煩躁的高中生;Chris 也是 32 歲,看起來更冷靜一些,光頭、深陷的眼窩,用緩慢而輕柔,卻十分有力的語調講話。與其說是個創業者,不如說他更像一名軍人……或是一位苦行僧。
性格和外貌如此不同的兩人在今天卻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如果在 1 個月內籌集不到 100 萬美元,他們可以卷鋪蓋走人,換一張名片了。
焦慮使得兩個人的性格慢慢走向了兩個極端。Nick 變得更加煩躁,痙攣而發狂,哪怕一個不算打擊的打擊都能夠讓他昏厥過去;而 Nick 越發狂,Chris 的冷靜和低沉的聲音就顯得越來越可怕。高風險的創業帶給創業者高度的自我抑制,而顯然 Nick 和 Chris 二人都把自己抑制的太狠了。Nick 瀕臨絕望和恐懼的極限,而 Chris 看上去隨時可能因為忍耐而爆發瘋狂的憤怒。當 Nick 走來走去嘴里罵娘的時候,Chris 窩在角落里,一副毫無安全感的樣子。Nick 坐在電腦前用鼠標來回不停的點擊,雙腳同步的顛來顛去,而幸好他們搬到了有地毯的辦公室,否則 Chris 一定想把他暴打一頓。
硅谷不是一個人們展現脆弱的地方,Nick 直到現在還在認為,硅谷是一個“人們突然創業、融資、上市、揚名立萬的地方”。這么說不算準確,畢竟 10 家創業公司最終只能存活下 2-3 家是這里的平均數據。但從近幾年來看,硅谷已經成為了創業者的理想鄉——一個創業者的造夢和圓夢工廠。最成功的“造夢工廠” Y Combinator 就是這么說的:創業公司的成功游戲,其結果是可預測、有訣竅的,可以被理性地、系統化地“制造”出來的。
創業成功的白日夢,使得人們逐漸忽視了這些小公司創始人的生活過的曾經多么艱辛。但如果你找你的青年創業者朋友喝一杯酒(當然得要他們有時間情況,因為他們當中大部分已經忙到沒時間泡吧了),他們一定會告訴你,自己的生活過的,或者曾經過的,和本篇故事開頭那兩個小伙子差不多。在這個被行業觀察家稱作“創業黃金時代”里,創業者經歷的都是外界很難體會到的真實的故事。
像 YC 這樣的孵化器遍地都是,天使投資人和風投機構帶著沒處花的大筆現金,徜徉在創業者的海洋,籌到一筆像樣的起步資金簡直比吃飯睡覺還簡單。與此同時,使用一筆像樣的資金創立一家公司,也比過去簡單的多,特別當你的產品是一款網頁或者移動平臺產品時。因為到處都是便宜到家,甚至免費的開發工具,到處都是急著找到工作拿到股權的苦逼程序員,到處都是像 AWS 這樣物美價又廉的云端服務平臺。
別看到這里就心動了,到此為止,你還不算是投資人真正的投資組合中的一部分。真正的 VC 融資一般從 A 輪開始,只有當投資人審視它今年所有簽過支票的創業公司,發現你是當中風險較低,收益較高的那一個的時候,你才會真正進入下一個游戲階段,離你的創業夢想更近一步。
一、歡迎來到“創業圣地”
2014 年 1 月,硅谷眾多創業圣地——“黑客工坊”(Hacker Houses)里,年輕的創業者擠在一起,拼盡全力沖刺在成為下一個 Airbnb 或者 Dropbox 的道路上。在整個硅谷,大概有十來個這樣的創業圣地,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喜歡稱呼自己是“創業成功快車道”。
“世界上最偉大的創業公司都在我們這呆過的,”這家圣地的管理者說道,“Square、Lyft、Uber、Dropbox、Twitter,你能想到的。”想進駐這里非常容易,只需要和他們用 Google+ 環聊視頻通話幾次,通過他們的“面試”既可入住。
然而等待進駐者的是什么呢?1250 美元一個月,你就可以得到一張鋪在地板上的毯子,和其他 20 名創業者一起,用臟兮兮的窗簾布隔開,住在一個像養兔場一樣的房間里了。整個場地十分簡陋,以至于從場地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來是個誕生了數家百億估值公司的“圣地”。
同住者來自世界各地——孟買、悉尼、漢堡、上海。不同的是國籍,相同的是……好吧,都挺苦。
所有居住在這里的年輕人——這些尚且還不知道創立一家公司是什么樣感覺的年輕人,還不知道搞垮自己的公司是什么樣感覺的年輕人,還不知道為每天坐班車,為互聯網巨頭工作是什么樣感覺的年輕人——他們知道一件事:他們年輕、激情、不屈從于平凡的夢想,即將在這里實現。他們期待著,硅谷這片淘金圣地,將賦予他們成為億萬富翁的機會。
二、游戲的玩法
1 月 3 日,Nick 和 Chris 和兩位來自一個超級天使投資人組織的投資人 Bobby 和 Ullas 進行了約談。這個組織以 Palo Alto 的一家地毯商店為聚點。為什么是地毯?毯子什么時候和科技創業搞的這么親密了?一個較為簡單的答案就是,如果有人買得起昂貴的波斯風格手工織毯的話,這個人是值得你認識的。這個組織在硅谷的投資規模非常大,頻率很高,這個組織的成功戰績,包括 Dropbox 和 Uber 這兩個當紅炸子雞。

波斯手工毯子商店
Nick 和 Chris 給投資人看了他們的營收預期,將其和人力資源以及運營費用進行了對比。他們的結果是:如果想要在今年第三季度達成預期的營收,必須至少融資 100 萬美元才能夠支持。Bobby 和 Ullas 的看法是:他們能夠保障總共 70 萬-90 萬美元的資本支持,但他們需要組織內其他天使投資人提供至少 20 萬美元跟投。不過,他們不必跟 Nick 和 Chris 把這事說的太明白。在所有硅谷的融資事件中,直到創業者看到他們銀行賬戶上的余額時,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像當初保證的那么好。
因此,Boomtrain 幾乎絕對不可能從這兩位投資人這里獲得足夠的資金,因此如果他們不再找到另一位愿意跟投的大投資人的話,這兩位也不會跟他們玩了。Nick 和 Chris 也希望能夠找到一個知名風投機構來領投本輪,一方面是為了借其名造勢,在硅谷制造影響力,另一方面是為了能夠在未來一年內的的 A 輪當中掌握優勢。當然,理想和現實是有距離的。
在人力資源方面他們的進展也不錯。通常在硅谷,創業公司沒有很強的公關能力的話,是找不到富有才能和激情的工程師的。沒人在談論 Boomtrain,而 Boomtrain 也沒錢,但借了“機器學習”這個創業領域東風的話,還是頗有競爭力的。在 1 月 4 日,他們向理想中的工程師 Tevye——麻省理工人工智能方面的一名博士——發出了 offer。MIT、AI、PhD,很牛逼?這幾個詞湊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你可以穿著大短褲,走進風投的辦公室,對著一桌子西裝革履的人吹一通牛逼,然后拿著一百萬美元走出辦公室。Nick 和 Chris 的學歷也還可以,Chris 畢業于佛蒙特州立大學,Nick 畢業于普吉特灣大學,還在哈佛獲得了商科學位。他們邀請了 Tevye 以及其他幾位技術顧問,參加了周六在共同工作空間舉行的 Boomtrain 戰略會議。
Chris 開篇直抒胸臆:“有十家公司正在等著和我們開展合作,我們也馬上將要完成新一輪融資。”當然,他的描述不完全正確,但不這么說的話他們根本招不到工程師。對此,Chris 是這樣解釋的:一路彌天大謊,只會讓你走向失敗,但為了成功,我們不得不將真實與樂觀進行合理的平衡。而他們必須得到 Tevye 的青睞,否則幾乎沒有可能完成著一輪融資。
而 Tevye 加入 Boomtrain 唯一的理由,并不是他們的自吹自擂,而是由于自己曾經想要創立一家類似的公司。作為未來的 CTO,Tevye 將需要解決一系列復雜的技術問題,并且開始組建自己的技術團隊。為了這次招募,Nick 和 Chris 不得不設立了一個比平均水平大得多的期權池,因為他們給 Tevye 開了一個相當大的 offer——本輪融資稀釋前 40% 的股權。別忘了苦逼創業團隊初始成員的標配——100k 美元年薪 + 1% ~ 1.2% 股權。不要?沒人強求你。
戰略會議結束,Tevye 決定加入,在 1 月 27 日開始工作。而從那天起算兩個星期之后,Nick 和 Chris 的錢就將花光。
現在不差程序員了,Nick 感覺非常良好,他即將在第二天,也就是周日,和第一位有合作意向的客戶會談。Nick 的談判對象是一家大型媒體企業旗下一家小公司的總經理,很明顯這個總經理對于如何與創業公司談判了如指掌。首先,他在刊例中挑選了適合了公司的服務版本,然后直接砍到二五折,并要求 3 個月免費試用。盡管這筆訂單的收入不算高,但對于 Boomtrain 邁出第一步來說還算不錯了。畢竟,如果能和客戶的母公司建立渠道合作關系的話……誰知道呢?
周一的早上,Nick 和 Chris 找回了昔日的良好感覺:現在他們有了一個“大客戶”,盡管客戶把價砍的幾乎不賺錢了;一個給力的工程師,盡管可能再過一個月就付不起他的工資了;一幫上檔次的投資人初步同意認購股份,盡管保證給他們的錢不一定能全部到賬。至少,他們開張了。
“他有 75% 的把握能拉下這筆融資。”Chris 指著 Nick 說道。
“我 TM 有 99% 的把握,”Nick 回答。
幸虧有了 Chris 這個悲觀主義者,二人的性格得到了互補。
三、Boomtrain 的來歷
誰會想到,Boomtrain 這個充滿了各種高深莫測聽不懂的技術的創業公司,是從一個視頻聚合網站的點子衍生來的。
Nick 和 Chris10 年前在西雅圖相遇,那時二人剛從大學畢業。Nick 在西雅圖創立了一家國際政治雜志,而 Chris 在一家數字營銷公司工作。兩人剛認識的那段時間,偶爾會談論一些類似于聯合創業的想法。
在通常的社交活動當中,人們會說“哎呀你可真厲害,我真想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做點事業出來。”但其實只是為了恭維和客套。但后來倆人走得越來越近,Nick 的姐姐成為了 Chris 的妻子,而 Chris 也和 Nick 的大學同學打成了一片。
后來 Nick 到哈佛商學院念書,之后拒絕了 Google 和華爾街幾家公司的 Offer,畢業后轉而前往一些中型科技公司工作。Chris 努力工作,升職加薪,成為了公司互動部門的總監。倆人過得都不錯,但心中的創業夢從未停歇過。
在 Nick 30 歲生日那天,Nick 和 Chris 在游艇上簽下了合作創業的文書。
一開始他們想要做的就是一個在線視頻服務,能夠將存在于多個平臺——YouTube、Hulu、Netflix 等等——上的數據全都聚合到一個平臺上,然后使用算法來綜合觀眾的社交網站數據,向觀眾進行更精準的內容推薦。如果一切按照他們的預想實現,將會是預算比較緊的小制片人的福音,他們將不再需要花巨額資金進行市場推廣,而在 Boomtrain 平臺上獲得更好的觀眾到達效果。他們將自己的計劃總結歸納,然后找了個破攝像機拍了一段非常短的視頻,發給了各大孵化器。由前 Google 員工 Thomas Korte 舉辦的孵化器 AngelPad 接受了他們的進駐申請。經過了 8 個月的孵化期,他們靠可轉換債券籌集了 45 萬美元。

算法、機器學習、大數據、架構、SaaS、PaaS一切你聽過或未聽過,了解或不了解的詞語,讓硅谷的這些年輕人成為了億萬富翁
從 AngelPad 里走出來,他們顯得斗志昂揚。他們“收獲良多”,一半是從投資者給他們的建議中,另一半是從純粹的試錯當中獲得。現在的他們知道,在沒有足夠的初始資金的情況下,向普通消費者推廣一個網站,有多么的艱難。而向企業級用戶推廣的話,整個流程則變得程序化、可復制、而且更簡單。他們只需要 10 個企業用戶或100 個企業用戶,而不是 100 萬個普通用戶,或 1000 萬個普通用戶。投資人也能幫忙拉客戶,畢竟他們投資了很多的其他公司。
所以,曾經想要大舉入侵消費級市場的 Boomtrain 不得不退守企業級市場,曾經的專精領域——視頻,也因為種種原因換成了一種更加寬泛,更加捉摸不透的領域——CRM。他們重新打磨的產品,可以使企業用戶獲取其用戶的社交網絡資料和喜好,向他們提供個性化的定制推薦,無論該用戶的領域如何。比如 Netflix 就可以買 Boomtrain 的服務,并以此精細化自己的“Micro-Genre”精準放送推薦。很多公司都在自己的服務中加入了類似的服務,比如視頻網站、新聞資訊網站以及電商網站的“你可能喜歡”板塊。而 Boomtrain 的目標不僅限于此,他們還將能夠提供更多的接駁服務,比如電子郵件、短信息提醒、推送通知等。
他們準備從電子郵件開始,主要的原因在于,他們了解到自己的第一家客戶,那家大型媒體公司,每年花費 7 位數的預算來搞電郵營銷,在最好的情況下也才能達成 3% 的打開率。而 Boomtrain 的長期目標(硅谷的投資人喜歡說,當公司達到 Google 級的時候),是一個能夠在多個平臺間獲取信息、鑒別用戶、提供推薦的超級身份識別系統。聽不懂?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你在 Zappos 上買的東西,在紐約時報上讀的文章,Boomtrain 將使用這些信息,來為你在 Netflix 上推薦更接近你喜好的放送內容。沒錯,任何平臺都能夠兼容支持。像所有其他收集信息供機器計算和學習的產品服務一樣,規模越大、接駁的服務越多、用戶越多,這個推薦的程度越精準和細致。
然而 Nick 和 Chris 或許早就忘記了自己的“初心”,那個他們在游艇上的生日會時想到的主意,那個或許會創造“下一個偉大”的產品。回看兩年前給 AngelPad 發送的那段視頻,就好像二人已經老了十歲一樣。
而現在,他們跟每一個見面的人隱瞞他們的初心,而被迫告訴投資人他們真的非常想要做現在的這個產品。因為沒有投資者,他們就請不起工程師,請不起工程師就做不出像樣的產品,沒有像樣的產品就沒有顧客,沒有顧客就沒有營收,看不到營收哪兒來的投資人?整個創業的旅途陷入了無盡的死循環。就在 2 月,要么他們夢想成真,要么卷鋪蓋走人。
四、兩種人生
技術人員通常喜歡混在一起。但實際上,同為技術工種中走出的兩種人,創業公司的創始人和大型公司的雇員的生活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傍晚,一群創業者從那個地板上到處都是人和毯子的“創業圣地”中走出來透透氣,他們當中有做約會應用的,有做食品相關應用的,有做視頻聊天應用的,有做無人機的。當然,也有有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的。晚上十點半,酒吧的服務員過來問要不要來第二輪,有人點了一杯威士忌,而所有其他人都在劃著他們的手機沉默不語。十一點,人們開始紛紛離開,就好像第二天早晨要參加考試一樣。唯一留下的一個小伙子——做應用商城優化的——從來到這家酒吧里一直到現在,沒脫下他的夾克,也沒摘下他的書包,除了白水沒點過別的飲料。
“當你的公司還在創業早期,根本沒有時間在又酷又潮的酒吧里消磨時光的。”他說道。
而小鎮的另一邊,一位來自 Google 的富有才能,幽默的 UX 設計師,正在 Alamo Square 和他的朋友們一同燒烤。這群人有一部分也是 Google 的雇員,而顯然他們并不屑穿著印有公司 Logo 的衣服。他們當中有些人,也曾經在創業公司工作過,不過后來又回到了大公司。時間晚了,空氣里的涼意越發深重,這群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回到了市區里的住所。在那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金門大橋映出的昏黃光芒。
創業者們或許還能回憶起來以前那些無憂無慮、聊天喝酒吃燒烤的時候。盡管生活過的并不如意,但他們還是認為每天乘坐大公司的班車上班是一種人生的恥辱。即便是已經苦的跟 Nick 和 Chris 一樣的,隨時可能揭不起鍋卷鋪蓋滾蛋的人,也認為自己比終日坐班車的“打工仔”要強。
創業者們習慣性地產生了一種錯覺,即整個硅谷創業公司前十強的公司,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被五大互聯網公司收購。即便 Nick 和 Chris 能夠熬過今年,等待他們的命運也很有可能是簽下收購紅利接收文件,然后和別人一樣乘坐大公司的班車去上班——畢竟他們的公司實際上并不屬于他們……
當然,最好的情況就是 IPO。IPO 是保持創業公司“自治”的唯一方法,即便為此需要引入大量的持股人。各個創業公司都有一個美好的夢想,成為下一個 Uber、Airbnb、Dropbox。它們的成功秘訣?盡管來自不同的領域,但都有一個共同點:1)面向普通消費者,這樣的話但凡火起來就能夠成為眾人的焦點;2)都刺激了用戶的消費,無論金錢,還是內容。
Chris 去買卷餅吃,走在街上看見了他的老朋友 Tony 開著他的新車向他招手。
Tony 的公司剛剛被 Dropbox 收購了,他從一個和 Chris 同樣每天活在焦慮當中的創業者,成為了硅谷明星公司 Dropbox 一名朝九晚七的程序員。Chris 和他聊了一會,繼續走自己的路。當被問到他認為 Tony 現在感覺如何的時候,Chris 如此回答:
“肯定特 TM 爽吧。”
五、怎樣回答一個刁鉆的問題
Boomtrain 開工了,辦公室里銷售電話的聲音、技術會議的聲音、向投資者推銷的聲音此起彼伏。Nick 在不停接打銷售電話的同時還能保持不睡著,令人十分感動,畢竟他的推銷詞已經講過數不清的次數了;Chris 在網絡架構和數據結構上似乎總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是個自學成才的工程師。盡管現在的這家公司和他們的初衷相去甚遠,但兩個人進入狀態還都挺快的。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公司。
只要情況允許,Nick 都會和 Chris 一同接聽投資者的垂詢電話,Nick 趴在電腦上,而 Chris 習慣舒展地坐在椅子上。“我不知道你們的發展速度,但我們這里發展的超快,”Nick 通常喜歡這樣開始他的推銷詞,“我們本來準備融資 100 萬美元,目前已經有 90 萬美元認購了。現在我們正在考慮擴大本輪融資規模,這樣能給你和你的公司擠一些地方。”
通常聽到這里,投資人都會笑著說沒問題,我們能跟上你們的速度。
有兩個問題現在讓他們比較頭疼。
問題一:你們這輪誰領投的?
答:你一定聽說過波斯毯子軍(Persian rug mafia)吧!
投資人:額……木有聽說過。
答:哦,他們都是非常棒的投資人,參與了 Uber 和 Dropbox 的早期投資。
(如果你在一段談話里提到 Uber 和 Dropbox 這樣的公司,格調就一下子被拉高了。但現在誰都這么說,投資人可沒那么好騙。)
問題二:你們掌握什么數據?你們打算怎樣提升產品的價值?
Nick 和 Chris 手里的數據只有他們第一個產品,也就是那個他們早已放棄掉的產品……的網站點擊率。
然而問題是躲不過的,最后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剛剛構建好這個產品的雛形,目前還沒有有意義的數據可供使用。
投資人通常在聽完后會這樣回答他們:你們有什么秘訣?我挺喜歡產品的,但我實在看不到你們的市場在哪里;團隊不錯,但我想你們的產品是賣給內容發布商的,但我的關系都在電商;技術真棒,但我想你們的產品是賣給電商的,但我的關系都在內容發布上;你們或許能賣給 100 個消費者,但我不確定你們能否找到 10000 個消費者;你們年收入或許能到 1000 萬美元,但我不確定你們能年收 1 億美元。
還有這樣不耐煩的回復:為什么現在還在做啊?我 96 年在雅虎的時候就在做和你們一樣的東西了。(Chris:是啊,然后你不是也沒解決嗎?)
以及整個硅谷最廣為流傳的一句大謊話:
我挺喜歡你們的,但作為投資人,我看不到能夠得到的回報在哪里。
在每次約談臨近結尾時,投資人都會告訴他們,必須要回去和其他合伙人討論下再回復他們。
Nick 收到了一封來自一個早期投資者發來的郵件,他建議他們可以考慮找媒體進行曝光,來推動種子輪融資的進度。他建議他們攥一篇稿子給 TechCrunch 發表,但 Nick 感到很迷茫:寫什么好呢?
“寫……我們之前創業失敗,但以此進化出了一個更成功的模式?只要有更多錢投過來結束籌資階段,我們就能更加專注產品本身,以此獲得更大成功?”Chris 說道。
Nick 接著他的說,“我們從一種沒人聽說過的行業,轉到了另一種沒人聽說過的行業?我們有不能具名的大投資人和不能具名的大客戶,但相信我們,我們是‘下一個偉大’?”
冷到冰點的幽默,但他們沒撒謊,事實就是這樣。公關宣傳的真諦就是讓在你們還未拿到錢足夠起飛之前,讓人們以為你們已經順利起飛。Boomtrain 的客戶應該是什么樣?超大型的公司,能夠給他們足夠的錢來研發,并且愿意為產品的誕生、打磨、成型等待足夠長的時間。但即便如此,在 TechCrunch 這樣的媒體發這樣一篇飄飄然的公關稿,對他們來說風險還是太大了。
曾經有一次約談結束時,一個投資公司的合伙人說:“如果我現在就給你們寫一張支票,幫助你們完成本輪融資,然后明天就有一家大公司找上你們,拿出 1 億美元準備收購,你們會怎樣做。”
這是一個非常刁鉆的問題,傻子都知道該怎么回答:“絕對 TM 不賣,我的公司未來可要價值百億啊!”
“但誰都知道這是扯淡,”Chris 說道。此時不賣更待何時?工程師能回家開心的數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郁悶的碼代碼,創業者也能從這個創業窘境中解脫,重新開始。但,這些都由不得你……
六、解決問題,改變未來
Boomtrain 創始人的殫精竭慮,和“創業天堂”里年輕人們的無限樂觀對比起來,顯得十分夸張。那個害羞的 iOS 開發者加入了一家名為 Scanadu 的公司。這家公司的產品現在還不好描述,不過主要的作用就是取代醫生——完全取代。Scanadu 的產品將能夠檢查人所有的體征指標。就像星際迷航(Star Trek)里面一樣。“這個產品將會完全改變醫療產業,將會使‘醫生’這個職業消失。”
這些年輕人只有在討論自己能夠怎樣“改變未來”的時候才顯得高興。
還好,Boomtrain 收獲了一條好消息:Google Ventures提出了約談。Nick 早上 4:30 就醒來,收拾利索踏上了前往市區的公交。“我們這次一定要給力啊!”Chris 有點緊張地說道。Nick 安慰了他,卻難掩自己同樣、只多不少的緊張。
來到了 Google Ventures 的辦公樓,前臺帶領他們穿過一個小食堂,來到準備好的會議間。會議間外有一塊大屏幕,上面顯示著一些創業者可能會喜歡的至理名言:尋求原諒,而不是許可;拉動力才是最重要的;成敗的關鍵靠團隊;引領,而不是隨從;如果你覺得產品發布時很完美,說明你已經等了不該等的時間。
這次約談的一位 GV 合伙人的 Facebook 頁面上,貼著一張他剛剛在拉斯維加斯和那個有暴露癖的歌手 Miley Cyrus 的合影。
二人回到了車上,Chris 用力敲擊著面板,仿佛沒有其他更好地宣泄方式。Google Ventures 表示了加入本輪的初步意向。Google Ventures 的合伙人明顯理解 Boomtrain 二人組想要做的東西。他認同 Boomtrain 的市場策略。他唯一對 Boomtrain 要求的東西就是一份修訂好的運營規劃書,以及至少堅持到 A 輪融資前的發展計劃。發展計劃?要什么發展計劃,Google 的投資人認同你的公司,你還需要什么發展計劃?除此之外,這名合伙人還要求把他們的方案再給位于洛杉磯的一個聯合投資人發過去,讓他看看有沒有可能跟投。不過,這個洛杉磯的哥們的決定至關重要,如果他決定不投,GV 的合伙人很有可能也作出同步的決定。
回舊金山市區的路上傳來了消息,Google 以 32 億美元現金收購了 Nest,為 Google Ventures 的戰績書里又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Nick 查了下自己的郵件,Tevye,那個 MIT 人工智能博士的 Offer 確認郵件,以及 Boomtrain 第一個客戶的系統上線確認郵件。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有了頭緒。
七、隨時準備著
Boomtrain 和“波斯毯子軍”的 Bobby 和 Ullas 的第二次約談,定在一月的第三個星期里。到那時,按照事先的約定,他們應該基本完成了本輪融資需要的額度。而 Google Ventures 的青睞是他們在這段時間內獲得的唯一的好消息。除此之外,他們約談了幾十個投資人卻無功而返。如果 Google Ventures 的錢到位,他們的命運就將從此改變,如果不到,玩完。最好的希望,最壞的打算,明白吧?二人唯一擔心的就是 Google Ventures 最終在考慮再三之后沒有同意加入。這種事兒在硅谷經常發生,大投資人最后一分鐘撤資,然后在一分鐘內所有其他的投資者都像逃離滾水一樣抽離了創業公司。洛杉磯的哥們發來了郵件,詢問可不可以飛過來,和他在 Mountain View 的合伙人跟 Boomtrain 一塊約談一次。這本是個好兆頭,但誰會想到這次約談完兩天之后,Nick 和 Chris 又陷入了過去的焦慮之中。
Bobby 和 Ullas 對于現在這個情況會如何反應?沒人知道。如果他們不參與融資認購股份,Boomtrain 過了這個月就將發不起工資。Tevye 會消失,肯定的;公司現有的工程師們也將拿不到最后一筆薪水,而二人的創業夢想,恐怕也就這么著了。
會議那天早上,二人早早來到他們的共同辦公空間,發現整個地方臟的不行。沒有別人,Nick 只得自己找了一把掃帚,開始清掃整個場地。
Bobby 也來早了,這是個好兆頭。他體型很大,卻格外注意細節。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翻到外面,折疊起來放在身后,然后卷起了袖子。“今天的談話將會刷新你們的三觀。”聽到這句話,Nick 向前彈了彈身,而 Chris 一如往常地躺在了椅子上。
Ullas 可能要晚點到,但 Bobby 很明顯沒有那么多時間浪費,會議要討論的東西很多:估值、時間、融資完成期限、董事局席位等等。Bobby 希望給 Ullas 爭取一個席位,因為 Ullas 是那種事兒亂套了也不會忙慌的人。Bobby 自己不喜歡呆在董事會局里,他更喜歡“顧問”性質的角色,因此能夠為創業者提供更加偏向企業運營而不是資本方面的幫助。
“那么你覺得,本月底完成這輪融資,怎么樣?現實嗎?”Chris 假裝冷淡地問道。
還好,Bobby 覺得這個時間期限沒問題。下個月初,也沒問題,下個月中旬也沒問題。時間對于他根本不是問題。Bobby 和 Ullas 對于多等一會完全不介意。但首先他們需要看到最新的公司運營計劃。Nick 張開了嘴本來要說些什么,但又閉上了嘴,從筆記本電腦上調出了計劃文檔。
“你們的盈虧平衡點在哪里?”
Nick 咽了咽口水:“我們重新審查了一下之前做出的數字預估,決定還是將它們推到今年秋天,推到 10 月或者 11 月吧……這段時間做緩沖的話,應該夠了……當然,我們肯定不會一直緩沖,恩……”
這時 Ullas 來到了辦公室里。跟粗獷的 Bobby 相比,Ullas 有著精瘦的身材,尖下巴,他梳著油光锃亮的頭發,穿著仿佛能照出人影的皮鞋。
“我們兩個覺得沒問題,”Ullas 對已經成為他們投資組合一部分的 Boomtrain 講道。他希望能夠確認一下本輪融資的投資人名單。Nick 拿出名單,在上面寫著已經認購股份的投資人名單,分別用他們所屬的風投機構標注清楚。Ullas 看到了來自 Google Ventures 的投資人的標注。
“Google Ventures,喔。”他努力裝作毫不驚訝的樣子,“我還不知道他們也做小額投資呢。”
Nick 顯然不裝逼不舒服:“我們給他們的期限很短,還好給他們在本輪中留出了額度。”
在 Ullas 和 Bobby 的名字旁邊,Nick 留出了空位用來寫注資額度,這是因為他們也不確定這兩位主要投資人能提供多少額度。Ullas 示意 Nick 直接寫就行了,而 Nick 完全不確定應該寫多少錢……Ullas 拿過筆,在那一欄里寫下了75 萬美元。
Nick 和 Chris 計劃立刻招募 3 個工程師,加緊產品的開發和打磨,而 Bobby 和 Ullas 希望 Boomtrain 立刻找到銷售和商務拓展專員。
除此之外,根據 Nick 給他們呈現的營收預期,Bobby 認為 Boomtrain 需要更多的融資,大約 150 萬美元。也就是說,Nick 和 Chris 以為這次約談之后他們大約 100 萬美元的融資已經完成了至少 9 成了,而實際等待他們的卻是一輪擴大化的融資。“另外 75 萬美元從哪兒來?”Ullas 問到,“學點真本事吧,賣掉公司不是更好嗎?”
就在你以為問題解決了的時候,問題反而更嚴重了……Nick 一直沒找到一個好的時機提起這件事:如果他們不盡快拿到錢,到手的錢的話,更別提剩下的融資額度了。
這時 Tevye 走了進來。Chris 招呼他過來坐下,并且向 Bobby 和 Ullas 介紹了他。Tevye 打了個招呼,然后就起身出去了。他的著裝……怎么說呢,標準的 IT 碼農樣子吧,可能正是由于他的著裝,瞬間就改變了整個談話的基調。“你們銀行里還有多少錢?”Bobby 問 Nick,而 Nick 無語凝噎,“你們這個月能付得起工資,對嗎?”
“這個月,沒問題。下個月,不好說……”
“這樣啊,”
然后是一段度秒如年的停頓。
“別擔心,這種事在硅谷太平常了。我們的錢很快到位,這樣你們先把工資發了,然后再搞定剩下的融資部分吧。”Ullas 說道。
Bobby 把襯衫的袖子放下來,然后小心翼翼的展開他的外套,重新把它翻了個面。而 Nick 和 Chris,除了“謝謝啊”,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了。
八、別輕易許愿
硅谷的“生態系統”——充滿諷刺意味的,無孔不入的詞,嘲笑著著 Boomtrain 這樣的公司的生命,是如此的有機、自然,富有周期性。在這個生態系統中,Paul Martino 的作用就是為一些掙扎在種子輪之后、A 輪之前的創業公司提供“生命維持”——那些情況比 Boomtrain 稍微好一些,已經拿到了一百萬或者幾百萬融資的公司。不過可別以為拿到錢多就過得更好。這些公司正處在人們常說的“創業瓶頸期”:沒有剛孵化時顯得那么有前景,但想要拿出給投資人看的結果……為時尚早,所謂——Too late for promise, too early for results.
而 Martino 的公司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助這些公司撐過這段時間,堅持到 A 輪。他的投資組合當中的公司要搞定的問題也是大家都在努力搞定的問題。想要得到足夠的錢來維持,比得到足夠的錢來起步,需要的多得多得多。硅谷創業的浪潮,淹死的沖浪者比推起來的多得多得多。
Martino 著淺灰色的帽衫,卡其色的短褲,蹬著一雙懶人鞋,脖子上戴著一條金鏈子。掃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人的性格:絕不說廢話。
“你看,1999 年那會的問題是,人們都在試圖融到自己并不需要的錢。想要得到這些錢,你需要一兩份斯坦福大學的簡歷,一個原型的點子,還有一個別人能把錢塞到你兜里的活著的人。”Martino 一邊嚼著干果一邊說。而現在,對于 Nick 和 Chris 這樣的創業者,別說幾百萬美元了,就連 50 萬美元都得求爺爺告奶奶,即便你剛從一家充滿傳奇色彩的加速器或者孵化器中畢業。整個問題可以換個角度看:在 1999 年給一家 10 個人的公司注資的 500 萬美元,現在被平均分配到了十家只有 2 個人的公司。“門檻降低了 10 倍呢。”他說道。
也就是說,現在有太多并不應該創業的人都跑出來創業了。另一位投資人對于這個現狀是這么描述的:花了一筆不知道該不該花的錢,在一個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的,也搞不清楚他知道不知道你的錢意味著什么的哥們身上。有點不好理解……簡而言之,你的注資對象以為你在為他的成功投資,而無法站在更宏觀、更現實的角度上,看到你為這筆投資所承擔的風險,以及所要求的回報。正因為“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風險太高,才有了“投資組合”這個東西。在 1999 年、2000 年,.com 泡沫(21 世紀的第一次科技泡沫)時,風險和虧損主要由投資者承擔了。而現在,風險被重新轉嫁回了這些以為自己在創業的毛頭小子身上。
關于 Boomtrain 在過去的幾個星期中經歷的一切——兩個創始人衰老的速度、丟掉的體重、被迫將房子租出去置換現金、被迫早上 5 點起床刷牙,一切——Martino 略微有點同情,但并不為所動。是啊,即便創業失敗,他們的人生也并未因此而毀滅啊。還可以找到別的工作嘛,比如去雅虎當個產品經理什么的。“他們的投資人就更不需要擔心了。這樣的公司倒閉,恩,組合里又去掉了一個風險變量,至少不用在花時間幫他們忙這忙那了。”
但 Martino 給出了他認為 Boomtrain 這樣的公司可能會遇到的最糟糕的情況:“公司或許會完成本輪融資,但一年過后卻發現又回到了起點,錢不夠花,產品不夠完善,投資人的預期回報沒有達成……所以,別輕易許愿,當你的階段性目標完成了之后,只會讓你陷入更加難以逃離的循環。”
九、設計好的失敗
Boomtrain 在圣誕節那天,為一月底計劃好了一次全公司到太浩湖(Lake Tahoe)的外出活動,來作為他們從加速器畢業一周年的紀念。在圣誕節,他們還剩下 50 天的現金可以支配。“反正這個公司的未來也就兩條路可以走。到了那天,我們要么喝得爛醉,要么……喝得爛醉。”Nick 說道。
而真到了一月底的這一天,公司卻沒發生任何變化,除了錢即將花光。Google Ventures 在洛杉磯的聯合投資人表示愿意投資,不過聽他在山景鎮的伙伴說先等一等;而 Google Ventures 的人最后的回復是,還在等待跟聯合投資人會見共同商討一下投資的事。Boomtrain 一行來到了太浩湖,沒有任何一個人哪怕喝醉了一點點。
Chris 回想起在 AngelPad 那些和他們一起畢業的創業公司,當中有一些已經關門大吉了。“他們會怎么樣?他們的努力就這樣白費了嗎?”如果 Boomtrain 還剩下 6-9 個月的時間,而他們還有得選的話,一定會把公司賣掉。這樣,在這場創業旅途走到終點的時候,他們還得以稍稍保留一點尊嚴。
從水邊回到休憩的小屋時,傳來了他們未曾預料,抑或已經預料到的壞消息:Google Ventures 退出了。Chris 顯得和往常不太一樣,在憤怒中又夾雜著對周遭的不解。他想要知道為什么 Google Ventures 和他們的約談進行得如此順利,給予他們如此大的一個保證,最后卻簡單一句話退出。Nick 覺得,很明顯,GV 和他的聯合投資人開會時發現,自己已經在和 Boomtrain 同類型、領域公司進行過投資了。所以 Boomtrain 的結局,恐怕比破產還要糟糕:從 Bobby 和 Ullas 那里拿到 75 萬美元,意味著根本完成不了本輪融資,也就沒法招到人或者做營銷,更別提產品了。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
在 Boomtrain 的銀行賬戶僅剩不到 800 美元的那天,Bobby 和 Ullas 的第一筆注資到賬。
和這個消息一同來到的,還有來自波斯毯子軍的另外幾位投資人。2 月底的時候,本輪融資規模已經超過了 150 萬美元的修訂目標。
此前一直沒有給 Nick 回電話的幾家風投機構突然打來電話,“央求”著能夠加入本輪融資。Bobby 和 Ullas 同意了,Boomtrain 的種子輪融資超額 50 萬美元完成,最終達到了 200 萬美元。
有了錢,產品研發、優化和發布的進展被提上了日程。第一位大客戶,那家大型媒體公司,也開始研究怎樣使用 Boomtrain 提供的產品了。到了 3 月初的的一天,所有的錢都到了賬戶。Nick 和 Chris 仿佛一輩子都從來沒這樣放松過,倒在椅子上十分多鐘,沒動,也沒說話。過去擔心融資無法完成的焦慮,被替換稱擔心無法按時交貨的焦慮。
但別忘了 Martino 給所有創業公司的終極警告:
充滿創業激情的年輕人們啊,在拿到融資、升任 CEO之后,卻發現自己離初心越來越遠,從夢想中的成功創業者,淪為了客戶的承包商和投資人的利潤機。曾經,想要創造的產品,面向普通消費者的產品,將會改變世界的產品,卻變成了面向企業的產品,成為了大企業降低運營虧損的工具。
Alex Payne,一位作家,同時也是一位工程師,曾經如此寫道:一家家創業公司,淪為了由風險投資人和投資機構拼裝起來的,專門為大企業提供分布式外包服務的一個個小辦公室。這些小辦公室為為五大互聯網巨頭干著低成本和低風險的研發工作,因為研發的風險都在創業公司這里,大公司只需要挑選那么幾個成功的收購過來即可。在這樣的一個系統中,最令人崩潰的事情,并不是意識到自己很難成為一個億萬富翁的事實,而是發現自己掌握自己命運的想法只是個幻覺……你所謂的創業人生,只是設計好的失敗而已。
那次去太浩湖的旅行中,Chris 拿出了他已經好久沒在上面寫東西的日記本。最后幾頁紙上隨筆亂寫的文字中有一座草草描繪出來的山峰,一條魚,以及一堆其他的東西。那是他計劃好的,卻因為創業夢想而不得不推遲的旅行。
上面還有一句話:背負的再重都沒關系,只要你還能扛得起。